林悦瑜推开咖啡馆的门时，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陈昊坐在他们常来的角落位置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金边。他今天穿着那件她送的浅蓝色衬衫，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——三年前她就是被这双手弹吉他的样子迷住的。

　　“等很久了吗？”她放下包，注意到陈昊迅速按灭了手机屏幕。

　　“刚到。“他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，眼角挤出两道迷人的笑纹，“给你点了你最爱喝的茉莉奶绿。“林悦瑜伸手去拿饮料，指尖碰到杯壁——已经凉了。陈昊至少来了半小时。她不经意瞥见他放在桌下的手机，屏幕又亮起来：「昊哥，昨晚好开心~」发送人显示“小璐“，头像是个对着镜子自拍的女孩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“陈昊顺着她的视线，不动声色地把手机翻面扣在桌上，“工作太累？“林悦瑜的胃部突然下沉。上周帮他整理租房合同时，就在这个位置，她看见过他微信里那个叫“小璐“的聊天窗口。当时他说是“合租室友的妹妹，只是帮忙找实习“。

　　“昨天你说加班到几点来着？“她搅动着杯底的珍珠。

　　“十一点多吧。“陈昊自然地接过她喝了一口的饮料，就着她留下的唇印继续喝，“项目赶进度嘛。“林悦瑜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杯壁。昨晚十点半，她路过他公司楼下时，整栋楼都是黑的。而现在，他锁骨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，像是被指甲轻轻刮过留下的。林悦瑜心里自嘲：呵，现在居然连藏都不藏了，多么拙劣的谎言和演技呀。这就是她整整爱了三年的人。

　　“对了，“陈昊若无其事的，突然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票，“下周六草莓音乐节，我排了四小时队才抢到。“林悦瑜盯着票根上的日期——正好是她生日。去年生日他说要加班，结果被朋友拍到在酒吧玩桌游。她当时信了他“临时被叫去应酬“的解释，现在想来，照片角落里那个靠在他肩上的女孩，好像也是长发及腰，和小璐的头像如出一辙。想想真的是讽刺至极，原来她一直是个傻子。

　　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“林悦瑜突然站起来。

　　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色。林悦瑜打开水龙头，冷水冲过手腕时，她想起第一次带陈昊见闺蜜时，对方私下说：“这男孩看所有女孩的眼神都像在调情。“她当时还笑闺蜜想太多。

　　回到座位时，陈昊正低头飞快地打字，嘴角挂着那种她熟悉的、温柔又带点痞气的笑容。看见她来，他立刻锁屏，但没来得及——林悦瑜清晰地看到聊天界面最上方写着“璐宝贝“。

　　“公司群消息。“陈昊慌忙把手机塞回，伸手想像往常一样去揉她的头发，“周末去看电影吧？新上了部...““我们分手吧。“林悦瑜顺势躲开他的抚触，听见自己说。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，像是旁观者在替她发言。

　　陈昊的笑容僵在脸上：“什么？““我说，“她慢慢抽回被他握住的手，“我们到此为止。“他的表情从困惑到慌乱再到委屈，变化得堪称教科书级别：“就因为回消息慢了？悦瑜，你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...“林悦瑜拿起包起身时，余光瞥见他手机又亮了。锁屏照片还是他们在海边的合影，但通知栏显示着：「昨晚你落在我这的打火机还要吗？」

　　原来他偷偷开始抽烟了。她突然觉得好笑，自己居然还在为他“不烟不酒“的优点感动过。

　　明眸眼科医院的自动门缓缓开启，空调风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。林悦瑜深吸一口气，新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

　　“应聘的？“前台护士抬头，“电梯左手边三楼。“电梯镜子里的女人陌生得让她怔忡。她剪短了长发，卸掉了陈昊喜欢的粉色指甲油，连香水都换成了中性调的雪松。唯一没变的是左手腕上的平安绳——中药房老师傅给的，说是能安神定志。

　　“借过。“低沉的男声伴随着咖啡香气突然逼近。林悦瑜慌忙后退，一杯美式咖啡整个倾洒在她的白大褂上。

　　“抱歉。“男人皱眉看着褐色的污渍，从公文包里取出方巾。他约莫三十出头，白大褂下是熨烫平整的浅灰衬衫，没戴眼镜的眼睛在灯光下像琥珀般透亮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指——修长干净，没有任何饰品留下的痕迹。

　　“新来的？“他递方巾的手很稳，腕表表盘反射着冷光。

　　“林悦瑜。“她接过方巾，闻到淡淡的杜松子香气。

　　“任逸风。“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，胸牌上“眼科二组组长“几个字微微反光，“你的工位在走廊尽头。“电梯门开启时，阳光正好洒在走廊尽头。任逸风大步走在前方，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翻飞。林悦瑜注意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细小的疤痕，藏在修剪得极短的头发下若隐若现。

　　晨会上，任逸风正在讲解角膜移植案例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条纹状的光影。当他低头翻页时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，与陈昊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截然不同。

　　“林医助？“他突然抬头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她，“这个病例你怎么看？“会议室瞬间安静。林悦瑜的掌心渗出细汗，但任逸风的目光里没有陈昊那种等着看笑话的戏谑，只有纯粹的、专业的期待。

　　“我...“她深吸一口气，“如果是中医辅助治疗，可能会考虑决明子...“任逸风眉梢微挑，突然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论文推过来——正是她去年发表在《中医药学刊》上的《决明子在眼疾中的应用》。

　　“详细说说。“他靠坐在桌沿，袖口露出的腕骨线条凌厉。

　　林悦瑜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。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会议室里，她第一次感受到被认真倾听的滋味——不是陈昊那种敷衍的“我家悦瑜真厉害“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、专业层面的尊重。

　　会议结束后，任逸风拦住了她：“中午有空吗？我想请教几个中医问题。“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肩头。林悦瑜突然发现，有些相遇，或许就是为了让你知道，之前所有的将就，都是对自己的辜负。